皮膚越是白凈，越是觸目驚心。

甘父心疼，回首沖著陳家人惡狠狠地瞪著。“我好好地把閨女嫁到你們家，你們就是這樣對她的？！這件事必須給我一個交代！”

正好警察在這裏。

甘父屬於那種平時悶不吭聲，但是惹惱了他也窮橫窮橫的，要不是警察在這裏，他非得抄家夥。

史翠香像是被踩到尾巴。“你個臭不要臉的，啊，明明是你女兒打了我們，你還敢倒打一耙。”

“誰打誰啊，誰打誰啊，你眼瞎啊！”甘父怒道。

瞥一眼荼羅手臂上的淤青，她說不出話來，閉著嘴喘著粗氣，頭一扭並不認慫。“她好吃懶做，還生不出娃，我打她咋啦，哪家孩子不是從小打過來的？”

“你心疼啊，你心疼你把彩禮退給我們，把人領回去啊！”

面對這個戰鬥力爆表的女人，甘父罵不過她，手握成拳，上面青筋乍現。

“說來說去，你們還不是為了彩禮錢。”甘父冷哼一聲。“你們打了我閨女，我還想我退彩禮？！門兒都沒有。”

劍拔弩張。

“警察同志，我閨女被打成這樣，該怎麽辦吶？”他向警察叔叔求助。

警察叔叔很負責任地說道：“這個可以先驗傷，如果構成輕傷及以上，你們可以告他們虐待。”

村裏人也不懂法，甘父追問一句：“這要坐牢吧？”

史翠香聽到坐牢嚇得不輕。“嚇唬誰呢，這都要坐牢，那自己家裏孩子還不能打啦？”

“這個虐待是親告罪，得看他們告不告了。”警察叔叔解釋一句。

得看他們告不告？

史翠香艱難地咽了咽唾沫。

要是被告了，真去坐了牢，那還了得，等從裏面出來還怎麽做人？

她眼珠子一轉，大腿一拍，忙不疊向甘父解釋：“親家你看這事兒，打了兒媳婦是我不對，那也是她不知道幹活兒惹得我太生氣了，你也知道她的情況，有時候呆呆傻傻的沒個眼力界兒。”

“也怪我下手不知輕重，我在這裏向你賠不是了啊，回頭我燉只母雞給她補一補，你看這事兒咱們關起門來說，就沒必要鬧到……”她望了一眼警察叔叔，那意思很明顯了。

甘父屬於那種，對方橫他也橫，對方退一步他也退兩步的類型，考慮到閨女今後的日子，他有些躊躇。

如果當真撕破臉，那閨女下半輩子該怎麽辦？

接回家裏？

可是，家裏她媽已經是那樣，需要照顧，現在自己還能做得了活兒才能顧得上閨女，可是等百年歸去埋進黃土裏，閨女又該怎麽辦？

想來想去，她還是得有個依靠。

想到這裏，他慫了。

到底是親家，鬧得太不可挽回，吃虧的還是閨女，現在講和，陳家看在他息事寧人的態度上，估計還能念個好，將就把日子過下去。

“那……你們必須保證以後不許打她！”甘父這話說出口，對方就知道他動搖了。

“那肯定的，不打，不打。”史翠香賠笑。

甘父想了想。“那你們給寫個保證書，還要把她傷養好，。”

趁著警察在，他趕緊提要求。

荼羅沒什麽反應，心裏琢磨明白了，怪不得原主這麽慘也沒個人撐腰。

不是不想撐，是撐不起。

太天真。

不過，現在就讓他們接收法律的制裁太便宜他們了，即便定了虐待罪能關多久？

所以，甘父的退讓，正合她意。

史翠香沒什麽文化，讓陳悅代寫了一張保證書交到甘父手上，甘父非拉了警察叔叔做個見證，在見證之下按了手印。

等於當做家庭糾紛化解了。

警察叔叔處理完離開，在門口遇到探頭探腦的鄰居大嬸。

荼羅掃一眼，愛湊熱鬧的大嬸來了。

那大嬸攔下警察叔叔，神秘兮兮地問道：“警察同志，他們家咋了？犯什麽事兒了？”

警察辦案經常也要走訪鄰裏，他想了想反問道：“你是他們家鄰居？”

大嬸點頭。“害，幾十年的鄰居了。”

“他們報警，說被兒媳婦打了，這事兒你知道些什麽不？”

“噗——”大嬸撲哧一聲，差點沒笑出來，“他們家兒媳婦打人？青天白日的，這種話他們也說得出來，也不怕被割了舌頭。”

“誰不知道他們娶回來的兒媳婦腦子有點問題吶，逢人倒是會笑，就是不聰明，但要說打人她還真不會。”

“反倒是他們家啊，隔三差五地收拾她，她也不敢躲也不知道還手，還打人？”她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。

“我跟你說，警察同志，他們家這幾口人不打死她就算好的了，你來之前沒多久，我還親眼見到她挨了他們兒子一棍子。”

“燒火棍，這麽粗。”大嬸一頓比劃。

然後瞄到一眼追出來看情況的史翠香，鄰居大嬸也不說了，表情不自然地走了。“不說了，走了。”

警察叔叔回頭凝視了一會兒走出來的矮壯女人。

可有些事情，他作為公職人員也不好插手，他們都打算關起門來自己解決，家庭糾紛他的確也管不著，希望不會出什麽更惡劣的事。

他搖搖頭，離開。

史翠花目送警察走遠。

回身就變了臉色。

也沒留甘父吃飯，涼涼地將他晾在一邊，自顧自照顧兩個受傷的人去了。

甘父揪心地看著荼羅，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。

伸出手想要拍拍她，讓她在婆家好好過日子，又終究垂下手，說道：“我先回去了，你媽還在家裏等著。”

“有空的時候，回家裏看看，要是再受欺負，給我打電話。”甘父看著她囑咐道，又說，“趕明兒我就去給你買個手機。”

“不用。”荼羅淡淡回應。

“沒事，不用心疼錢，有個手機方便。”

“不用你花錢幫我買，我自己買。”荼羅認真臉。

大佬是在心疼錢？

“你哪兒來的錢？”甘父不由問一句。

花個錢，總要被問哪兒來的錢。

煩。

隨便扯了個理由，甩鍋到陳家頭上。“他們給的。”

甘父楞了楞，還知道給點零用錢，陳家倒還沒做絕，他“嗯”一聲，老年手機發出響亮的報時聲音，時間不早，他還是回去了。

荼羅送兩步到門口。

沒一會兒，回身，將大門緊緊地關上。

臉上哪還有什麽可可憐憐，唯有漠然，疏離，還有一眸子的寒泉。

從現在開始，這個院子，就像是一座孤島，這一家子任由她捏扁搓圓，就算出去說他們被揍了也不會有人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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